五_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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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线城市买房暂时无望,岳海涛筹备买几件像样的家具,把现在的住处收拾一下,也算是有新婚气象。

  许愿对此不那么热心,工作日跑通勤,周末看家具,每天都是赶着的,很疲惫。

  周一下午,大半天的工作告一段落,紧要的不紧要的,都了了。许愿闲下来倒一大杯水,扔几粒红茶进去,正放空。桌上内线响起,副总找。

  走去副总办公室的路上,许愿心下梳理了几件事,似乎都不是副总该过问的,又把心一横,左右闲不下来,随便什么事吧。

  副总办公室门敞着,在门外就看见那人在座。见许愿进来,副总忙问上个月股东会议的资料有没有,许愿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人,人家没抬头,也没有相认的意思,就恭谨答道:“徐总,会议资料全在综合管理部于蕊那里存档,您需要我随时去找。”

  林一山抬起头来,歪着看了她一会,转头对徐总说:“那行,我还要找点别的资料……”徐总连忙起身,嘱咐新来的小许配合好林老师。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许愿回头,林一山双手插在裤兜里,边挪步边翻手机,磨磨蹭蹭。许愿心里冒出一个词儿:吊儿郎当。

  “您上次要的照片,我已经发到您邮箱了。”

  “哦。我还要别的——”

  有两个小姑娘路过,错身后两人咬耳朵。林一山把手机锁了屏,略吸了口气,定定地看着她。

  目前光错,许愿眼神飘走。心中暗叹,舒意的这枚校友,眉目自带电流。

  “我有事要先走,你把东西整理好,给我送过来。”

  许愿这良家妇女,竟无言以对。

  “您要什么?”

  说话间电梯的门已经开了,林一山按住下行键,慢条斯理地问:“你有什么?”

  电梯关门,咬耳朵二人组返回,似刚谈了什么诡秘又欢乐的事,口腔里含着笑意,又憋着一脸正经。

  转眼周。下午4点多,周末前的散慢病毒一样扩散,许愿清理了手上的工作,关上电脑屏幕,黑屏反射出脸的轮廓,她看着发呆。

  岳海涛在筹备结婚,她也觉得时机到了——两人已经在D市稳定下来,到了该成家的年纪,恋爱状态再维持下去也乏味。

  但是,接下来的程序略难掌控。要办婚礼,要牵扯双方家长,此前关于聘礼、婚房和装修的话题已经各执己见。

  许愿想,终归是俗人俗世,自己也别故作高洁。又回想,成年以来,日子无不是妥协中过来的。

  内线响起,是徐总秘书,询问周一某位股东要的资料,许愿是否已经提供。

  许愿说已经发电邮给人家了。秘书又说对方要求回个电话,言语里没有情绪。

  许愿心说,这么件小事,还惊动徐总一次又一次。又想到周一给那个人打电话,询问怎么把资料给对方,那人似心不在焉:“今天有事,改天再说。”许愿说把资料打包,发电邮给他,他又说也行,先发邮件。

  等下班的心境被这通电话打断了。许愿决定先不理会,去茶水间找喝的。

  于蕊看见许愿走进来,捧着咖啡杯螃蟹一样,横到许愿身边:“姐,听说林博士来公司了?”

  许愿了然,原来自己八卦神经不够,这么一位颜色出挑的男士,行踪一定有人关注的。

  许愿无意打探更多:“来拷资料。”

  “哎哟,拷资料怎么没找我啊?”

  “……你还嫌活少了?”

  “林博士的活,谁会嫌多啊。”

  “……”

  “市场部那两只追问我好几天了……姐,林博士还来吗?”

  许愿不想就此多说,接了水找个由头出去了。心想大周的,也真是没个消停。

  林一山坐在球场角落里,手机就放在旁边。

  场上的朋友正打得起劲儿,球拍和球接触的一瞬间,发出清硊的声响,加上鞋底摩擦地坪的声音,穿插回荡,整个球场空间显得很满。

  林一山无意识地看着打球那人的小腿,发力时肌肉绷得紧,有点金属雕塑的质感。又起顺风车载某人的那晚,她窝在后座表情不明,整个人都没骨头的软糯。

  手机铃声被球场的喧嚣盖过去,响了很久。林一山拿起来仔细端详来电信息,又神色不耐地接起来,全程没有一个多余的字奉送:在外面、不去了、回家、来干吗……几句话后怒火中烧,又压抑着:“我已经扔了……对,全扔了。”电话那头不再言语,只剩呜呜的哭声,林一山走到球场入口的门后,借着门挡住球场的噪音,叹气道:“行,随你吧,走时把钥匙留下。”

  这一通电话于兴听不到内容,看到的全是动作神色,已婚男人了然于心,所以与挂了电话的林一山偶然对视时,心里的得意略窜在脸上一些,又连忙收住。

  两人再见,熟络不少。

  就同一球场打球聊了一些,又聊了些工作上的事情。上次同乘时,林一山说有问题咨询于兴,恰是于兴熟知的领域,于兴当然愿意系统细致地讲解。

  几句话,于兴已经感觉到,林一山是个脑子转得快的。

  末了林一山说今天有事先走,改日再约一起打球。

  回到自己座位,再看一眼手机,没有未接来电。

  许愿内心抵触林一山,心知对方有意接近,又觉得自己既不能认同这人的人品,又不能搞什么暧昧,还不如静心不予回应。

  岳海涛又出差了。她磨磨蹭蹭下班到了家,也没打出那个人的电话。正踌躇晚饭吃酸奶水果还是出去吃碗面,电话响了,接起来果然就是那个要文件的人。

  人家语气冷漠坚决——今天必须要,而且要打印好了送过去。

  末了还反问:“许小姐,公司允许你这么做事?”

  许愿心想,公事公办最好,此前心里勾着的那根弦反倒放松了,只想打发了事。

  于是拿上U盘,去外面寻打印的地方。

  边寻边想,打车去,送了东西还可以独自逛逛街,一个人吃小店那烤扇贝去,晚点回来也没关系。

  住处周边没有打印社,许愿想起来,当初和岳海涛住宿舍时,宿舍边上有一家打印社,营业到很晚。

  她也不顾路绕,直奔那里去。

  要打印的东西不多,怕林一山又挑刺,特地摆正钉书器位置,一一装订好。出门脚时顿住,觉得自己是忘了什么东西。正怔愣间,看见隔壁时运来旅馆门开,走出的正是自家男友。

  岳海涛扶着对开的玻璃门一侧,颇绅士地让里面的女士出来。

  那女的,许愿也认识,正是甜甜地叫嫂子,扑进岳海涛怀里,对许愿说对不起的女研究生。

  许愿定在那里,暮色四合,不知谁家炒菜炝锅的香味,窜得一整街,像巨人吃过葱油饼,对这条街大喊了一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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