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雄鹰折翼阴谋的一角（8600）
第208章雄鹰折翼·阴谋的一角（8600）
“轰隆——”
炸裂的火球卷起激荡的气流，从暴飞龙和勇士雄鹰的身侧掠过。
这是勇鸟猛攻与龙之俯冲的正面对话。
借助进化之中的庞大能量和数倍于对手的体重，哪怕是天王在前，撞得头晕目眩，暴飞龙也并未退让半步。
早在宝贝龙时期就千锤百炼的尖牙在本能的驱使下狠狠咬出，不偏不倚，正中勇士雄鹰的脖颈。
勇士雄鹰也毫不示弱，尖利的勾爪瞬间洞穿了暴飞龙坚韧的表皮，刺入体内。
鲜血挥洒，只是一次的接触，双方便同时挂彩。
但这，也只是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的试探。
“这是还给你的礼物，小鬼！”
“轰——”
早有谋划的达米尔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柄小巧的能量手炮，不偏不倚地射向菲利奥的胸膛。
“绮朵！”
大嘴娃高高跃起，双颚在身前交叉，钢浇铁铸的身躯横亘在光束之前。
奋力一挣，光束也位置偏转，正射向一旁俯冲而来的盔甲鸟，被它那坚不可摧的钢羽挡下，留下一道小小的焦痕。
“雕虫小技！”菲利奥面不改色，在暴飞龙的背上奋力一踏，冲上前去，宽大的袖口中，薄如蝉翼的利刃闪过。
“我改主意了！连结地洞的账，今天就要找你清算！”
纵身一跃，便从暴飞龙修长的身躯中跳过，正落在勇士雄鹰挣扎不休的头顶，猿臂轻舒，于电光石火之间将锋锐无比的利刃抹向达米尔的颈部。
瞬息之间，达米尔只来得及架起手臂，挡在刀前。
“唰——铛”
“喀嚓”
衣袖毫无阻隔地被切开，露出了隐藏在衣装和手套之下的金属义肢。
正面碰撞之下，刀刃立刻折断，向下跌落，浅浅地扎进勇士雄鹰的背部，却只将将刺破表皮。
“什么？！”
菲利奥瞳孔微缩，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按照早先的情报，眼前之人最多只有一条腿被烧成了残疾才对。
“呵，你以为只有你有秘密吗？！受死吧小鬼！连维杰斯的份一起！”
阴沉的笑容在面目全非的脸上显得格外狰狞，达米尔眼看计划得逞，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握紧金属的右拳，轰向菲利奥的胸口。
猝不及防间，菲利奥只来得及将双臂架在胸前，就被势大力沉的一拳击飞出去，沉重地落在了暴飞龙的背上。
这时，勇士雄鹰也在痛苦和缺氧中爆发了全力，拼着被撕下一块皮肉，强行挣脱了暴飞龙的尖牙利齿，撤到一旁。
鲜血飞溅，既有勇士雄鹰脖子上的，也有自己腹部的，同样的红色点点垂落，让暴飞龙本就凶猛的面容更添了几分冷酷和肃杀。
“波曼！”
浴血而战，暴飞龙的怒吼摄人心神，极少身临战阵，只是近几个月才得到培养的几只宝可梦顿时为之一滞，蓄势待发的攻击都中断了片刻，只有那跟随萨里百战余生的盔甲鸟丝毫不受影响，径直冲向早已等待多时的帝王拿波。
“铛——”
金属的光芒在暴飞龙的身侧交击，巨大的冲力让帝王拿波也不由得倒退几步。
但这，也正是它和菲利奥的默契和目的所在。
强撑着从暴飞龙背上爬起的菲利奥握紧双拳：“风妖精，帮助！梦妖，十万伏特！”
一个闪身，帝王拿波踉跄着退到身侧，趁着盔甲鸟孤军深入的间隙，汹涌的电流瞬间来袭。
“盔甲鸟，快走！”
这时，刚从剧烈的摇摆中恢复平衡的达米尔才高声呼喊，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轰——”
电流穿透了坚固的钢羽，直入脏腑。
强悍无匹的能量攻势一举瓦解了对方引以为傲的防护。
剧烈的疼痛与麻痹感瞬间夺取了盔甲鸟的行动能力，大张着嘴巴，却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徒劳地摇晃着、挣扎着，却无法挽回败亡的绝境。
“嗖”
见此情景，飞在两翼的天蝎王和烈箭鹰迅速来援，以两面包夹之势杀向菲利奥，顷刻间便突破了太阳伊布孤身制造的超能力防线。
烈箭鹰的尖喙，天蝎王的利爪，与菲利奥不过咫尺之隔，转瞬即至。
另一侧，勇士雄鹰与赶去接应的摔角鹰人也联袂出击，杀向随着时间推移，进化能量渐渐消退的暴飞龙。
一时之间，四面皆敌。
“蹬蹬蹬”
脚步连踩，纵身一跃。
冰冷的光芒在晚霞中闪耀。
危急关头，挺身而出的仍然是mega大嘴娃。
“绮朵！”
“嘭”
娇小的身躯奋力一撞，将菲利奥从绝杀局面中顶飞，在暴飞龙的背上一路滑行，险些摔向地面，死死抱住暴飞龙的长尾巴才算缓过劲来。
紧接着，双颚同时挥动，一心二用之间，迎向了来袭的天蝎王与烈箭鹰。
“铛——”
响成一片的金石交击声中，mega大嘴娃的双脚深深嵌进暴飞龙的背，秀气的小脸皱成一团，浑身上下都在微微颤抖。
来袭的两只宝可梦，每一只都和吃下战斗方块的自己旗鼓相当，甚至更胜一筹。
破釜沉舟的夹击之下，巨大的冲击力从体表作用到脏腑，让它也难以承受。
但就是在这样极端困难的僵局之下，坚固无比的大颚瞬间开合，竟是在电光石火间同时夹住了烈箭鹰与天蝎王袭来的尖喙和利爪，犹如沉重的枷锁，将两只宝可梦死死锁在身侧。
“绮朵！——”
高亢的尖啸声中，mega大嘴娃倾尽全力，将已经难堪重负的双颚奋力一挥。
“嘭——”
尚未从这极致技艺带来的震惊中走出的烈箭鹰瞬间感觉浑身一轻，下一个瞬间，就是极度的疼痛和酥麻。
来不及做出丝毫的反应，它就和同病相怜的天蝎王撞在了一起，浑身的骨头都似乎要散了架。
“挡住它们！”
稍纵即逝的一线战机之中，菲利奥顺着暴飞龙的尾巴用力一拽，爬回到背上，来不及喘口气就高声喝令。
汹涌的超能力向着四面八方弥漫，举手投足之间，瞬间串联起每一只宝可梦。
哪怕没有看到菲利奥的动作和神态，它们也立刻领会了菲利奥的意图，毫不迟疑地调转方向，分头出击。
“玛奇！”
中断了轰击盔甲鸟的电流，看着它摇摇晃晃地从暴飞龙背上坠落，砸向地面，梦妖毫不停息，化作一道残影，杀到了太阳伊布的身旁。
“布依！”
滚滚的超能力与深邃的暗影球瞬间融合，在暴飞龙奋力冲锋之际，砸向再度用出勇鸟猛攻包夹而来的勇士雄鹰与摔角鹰人。
“恩佩！”
透过两只宝可梦之间的缝隙，帝王拿波一眼看到了mega大嘴娃坚毅的眼神。
在烈箭鹰与天蝎王绝望的挣扎中，喷薄而出的水炮敌我不分地砸向死死缠在一起的三只宝可梦。
“艾露！”
“杰拉！”
幽邃的鬼影与清澈的蓝光同时从风妖精和心鳞宝的体内射出，直奔勇士雄鹰与身下的暴飞龙而去。
光影消逝，竭尽所能的两只宝可梦也同时倒地，无力地趴在了暴飞龙身上。
犬牙交错，血腥残酷的撕扯与拼杀即将迎来最后的碰撞。
“轰——”
两个方向的对攻同时炸响。
这一边，勇士雄鹰凭借自己强大的能量防护，完全无视了夹杂在精神强念中的暗影球，强行穿越超能合击的阻隔，却没有发现悄然来袭的【临别礼物】，虚弱之中浑身一颤，却已再无法调整方向，只能硬着头皮与暴飞龙再度相撞。
波导的微光化作暴飞龙的坚固铠甲，让它再无后顾之忧，熊熊燃烧的气焰包裹着它的全身，毕其功于一役的重击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勇士雄鹰的身上。
气势此消彼长之间，本应势如破竹的勇士雄鹰一触即溃，在虚弱中倒飞出去，就连背上的达米尔都无法站立，被径直甩到了半空。
幸亏有着半途便放弃进攻升空躲避的摔角鹰人，俯冲接应之下，才将他勉强接住。
另一侧，在水炮的轰击之下，本就气力不济的三只宝可梦同时飞出，就像破碎的布娃娃一样，坠向地面。大嘴娃在半空中便失去了意识，耗尽了最后的一丝能量，连mega进化都无法维持。
危急关头，菲利奥侧身扑出，从暴飞龙的体侧探出头来。
右手在已经无比熟悉的腰间轻轻一抹，大嘴娃的精灵球已然出现在掌心。
“唰”
红光直射，自天蝎王与烈箭鹰的缝隙之中，赶在坠地之前的瞬息，精准地命中了坠落的大嘴娃。
“嘭嘭”
两声闷响，昏死过去的天蝎王和烈箭鹰重重地砸落在地，激起尘土无数。
但菲利奥也来不及高兴，尖锐的破空声，忽然间从身后响起。
“唰”
来不及回头他也知道，是即便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也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没有坠地的盔甲鸟。
“埃…埃雅！——”
眼中写满了刻骨铭心的仇恨，在眼前的人类身上，它还能感受到自己训练家的血腥味。
钢羽几乎尽数脱落，但哪怕只留下一根，在这样的场合就足够了。
它已经没有了任何多余的气力，肆虐的电流几乎让它彻底失去意识，哪怕凭借强大的意志勉力支持，眼前的世界也已经渐渐模糊。
拼尽最后的气力，盔甲鸟从下方再度升起，钢羽如利剑般挺立，寒芒在夕阳下若隐若现，直直地刺向大半个身子悬在空中的菲利奥。
梦妖和太阳伊布远在十几米外，正联手对穷途末路的勇士雄鹰发动绞杀，帝王拿波已然高高跃起，前去阻挡再度俯冲来袭的摔角鹰人。
菲利奥和盔甲鸟之间已经没了阻隔。
“埃雅！”
复仇的钢翼一寸寸临近，盔甲鸟的眼中满是释然和快意，它已经能够看到眼前这个染了主人鲜血的人类身首异处的未来。
虽然萨里为非作歹多年，血债累累，罪行罄竹难书，但宝可梦本身的情感和意志无关于客观与社会层面的善恶。
为自己最爱的训练家，埋骨他乡的萨里复仇，这种纯粹的情感和欲望就是盔甲鸟战胜伤病走到今天的唯一执念和心灵支撑。
然而，就在将要得手的一瞬，异变突生。
淡金色的双眼死死地盯住菲利奥，最后的关头，盔甲鸟想要看到对方眼中的绝望。
但让它失望的是，菲利奥的眼中只有平静，以及那在四目相对的凝视中也望不到底的深邃。
深邃……
盔甲鸟单纯的大脑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判断。
但很快，也不需要它再做出什么判断。
深渊一般的双眼之中，超能力的尖矛悍然刺出。
枪出无形，却毫无阻隔地刺入盔甲鸟的胸膛，刺入它的……精神世界。
“埃……”
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惊呼，本就是强弩之末的盔甲鸟便感觉自己面对的不再是毫无抵抗之力的人类，而是一个挥手之间就捏住了自己心脏的恐怖存在。
强烈的恐惧在心底蔓延，这是任何生命都会拥有的，见到食物链更上层的生物时的求生本能。
就连仇恨的执念都无法将其阻挡。
奋力前冲的身姿下意识地为之一滞，以毫厘之差，从菲利奥的身旁掠过。
所过之处，一阵刺骨的冷意和危机感让菲利奥终身难忘。
“呼……呼……”
足以震慑准天王宝可梦的极致释放自然对应着巨大的消耗。
大口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菲利奥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从暴飞龙身上滑落。
回想着从自己身边最多不超过十公分距离划过的钢铁羽毛，不觉间冷汗已湿了后背。
这一边菲利奥在钢丝上跳舞，另一边独自迎敌的帝王拿波也不轻松。
“嘭”
积蓄着水能的双翼与开山裂石的羽击狭路相逢。
“恩佩！”
怒吼之中，帝王拿波全身的肌肉瞬间爆发，一举将摔角鹰人击退，但达米尔也趁机从摔角鹰人的身上跳下，落在暴飞龙的背上。
重新蓄能完毕的手炮瞄准还维持着攻击姿态的帝王拿波，猛然击发。
璀璨夺目的光柱轰然射出。
“轰——”
猝不及防间，帝王拿波的右侧羽翼现出一道漆黑的焦痕，毛发蜷曲，皮肉都变得焦黑起来，整个身子摇摇欲坠，朝后方退去，一个不稳，险些跌倒。
“哼……死！”
冷哼一声，达米尔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帝王拿波的防御力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和想象，但他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
目光扫视四周，各处的情况尽数掌握。
离得最近的帝王拿波负伤之下被摔角鹰人再度缠住，无暇他顾。
身后，勇士雄鹰已经朝不保夕，哪怕只是面对暴飞龙和太阳伊布都难以为继。
腾出手来的梦妖迅速来援，行动之迅捷，肉眼难觅，眨眼间已经近在咫尺。
远处，在最后的错失良机中耗尽了体力的盔甲鸟摇摇欲坠，如同脱线的风筝，坠落在地。
面前，菲利奥也已经爬起身，洁白的新手套遥遥指向了自己。
毫无疑问，以这个该死的小鬼的诡变，那里面装着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无数的信息在脑海中汇总，生死一线之间，达米尔的内心格外冷静。
此刻的他，已经身处绝境，只有死里求活。
或是说……无需求活，就算是死，也要把眼前的小鬼一起带走！
信念已定，感受着飞扑而来的梦妖的位置，他迅速将右臂伸出，丝毫不顾手炮的降温与爆炸的风险，再度按下扳机。
“轰——”
剧烈的爆炸彻底摧毁了他的机械臂，四散纷飞的碎片从他的身上、脸上划过，带起一道道血光。
暴烈的光束比即将沉入地平线的夕阳还要明亮。
燃尽了全部的能量，能量手炮以完全自毁的代价，释放出了远超常规威能的一击。
“玛奇！”
哪怕是吃下战斗方块之后实力已经接近天王的梦妖，此时也无路可躲，只能止住前冲的姿态，强行顶下。
淡绿色的光幕瞬间升起，护卫在自己的身前和暴飞龙的后背上，与来袭的光束正面相撞。
“轰——”
将奔袭而来的梦妖击退之后，手炮彻底结束了它的使命，和达米尔的机械臂一道，化作无数碎片向四面八方射出，有些甚至穿透了梦妖的守住，在暴飞龙的背上留下一道道细小的伤口。
浑身浴血，又丢失了一条义肢，但达米尔丝毫不慌，也半点没有失去平衡的样子，一个偏头勉强躲过袭来的不明液体，紧跟着健步如飞冲向菲利奥。
“就算我今天要死在这，也一定拉你一起走，给我和萨里他们陪葬吧，小鬼！”
曾经儒雅俊逸的面容如今早已变了样，被狰狞可怖的烧伤痕迹占满，几乎不成人形。
在下属们面前温和的目光，也已经随着内心的疯狂而荡然无存，只剩下了冷漠和狂热的叠加。
破碎的风衣再没有遮挡的功能，露出了他的另一条金属手臂。
那本应该是一条完好的手臂才对。
为了复仇，他付出的东西比所有人的想象都要多得多。
不仅是身体，也包括了心灵。
所有的理想都化作癫狂的养料，让曾经振翅高飞的【雄鹰】变成了一个只记得复仇与“理想”的孤魂野鬼。
他的内心早已死去，剩下的，不过是一个被复仇和毁灭的意志驱使的，残破的躯壳。
但他并不孤独，而只是无数个这样的疯子之一。
只不过他的癫狂体现在了外表，而躲在某地的某些人将其藏在了内心的最深处。
从享乐到绝望，从生存到毁灭，曾经的理想早已异化，变成了某种偏执的毁灭欲望，驱动着自身与无数生命走向灭亡。
“玛奇！”
在梦妖的惊呼中，坚硬的合金重拳不偏不倚地砸在来不及收招的菲利奥的胸口。
“铛——”
“什……？！”
坚硬的触感、微弱的蓝色光芒，与面前人一动不动的身躯，映入眼帘的一切让疯狂的达米尔心头巨震。
胸前的衣物瞬间破碎，一块轻薄却结实，此刻微微凹陷却被超能力挡在皮肉之外的钢板出现在达米尔的眼中。
心思电转之间，达米尔已经想通了一切。
他从最开始就想错了。
伤是真的，但……恰恰因为它真实，才成为了最后的杀手锏。
“你……！”
气急败坏之下，达米尔狰狞的面容更添了几分阴狠，却无济于事。
哪怕只是要撂句狠话，都做不到。
因为……
“啪”
在强行用仅剩的超能力顶住达米尔的钢铁重拳之后，菲利奥一言不发，只是用右手重重地抓住想要抽身的达米尔仅剩的手腕，左臂屈肘，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结结实实地砸在达米尔的脸颊。
“喀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中，坚硬的颌骨现出一个可怕的凹陷，泪水不受控制地从达米尔的眼眶涌出。
不等他发出惨叫，菲利奥猛然一个转身，松开了达米尔的手腕，右臂屈肘，在几乎相同的位置，又是一击。
极度的疼痛之下，达米尔愕然地张着嘴，发出无意义的呢喃，双眼从眼眶中凸出，满是血丝，丝毫没有了抵抗的能力。
但菲利奥还不放心，转身在他的胸口用力一推，口中高喊：“梦妖！”
“玛奇！”
狼狈不堪的梦妖将满腔的担心尽数转化成冲天的怒火，烈焰般的长发随风飘荡，无数的阴影尖刺从四面八方涌出，刺向已是砧板上鱼肉的达米尔。
“噗噗噗噗噗……”
顷刻间，达米尔的身上已是千疮百孔，腿部的金属义肢也在火花中断裂。
“嘭”
残破的身躯倒在暴飞龙的背上，血如泉涌，生命的气息如退潮般消亡。
凄厉的哀鸣中，奋起反击的勇士雄鹰被太阳伊布的精神冲击彻底击溃，在尖利的龙爪挥砍中昏死过去，坠向地面。
硕果仅存的摔角鹰人眼看着自己的训练家将要死去，本就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在恐惧中更是迅速做出了取舍，顾不得战士的勇气与荣誉，头也不回地朝着远方飞去。
不远处的主厂房里，喊杀声渐渐消退，也不知战况如何。
工厂外的道路上，摩托车的轰鸣声由远而近，冲天的蓝光散发着无比的杀意。
以及满满的关心和担忧。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超能力波动让菲利奥心头一喜，也心中一松。
他知道，大局已定。
——
看着菲利奥脸上的笑容，达米尔艰难地咧了咧嘴。
他知道，这样的动静，肯定不是他们的援军。
不仅是彻底输掉了这场战斗，就连精心谋划的袭击计划，似乎也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也不知是苦涩还是释然，达米尔发出了一声叹息。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那被疯狂占据的双眼恢复了几分清明。
艰难抬起仅剩的左手，他还想要说些什么。
但仅一张口，便是无数鲜血涌出，还带着少许气泡。
肺部的致命打击已让他再难说出话来。
“我……你……咳咳——输了啊……”
勉强吐出一两个字词，紧接着就是接连不断的剧烈咳嗽。
口中鲜血与从胸膛上涌出的混在一起，凝结成了暗红色，空气中的血腥味也瞬间飘散。
严重的失血让他的脸上迅速变得惨白，脸颊上的凹陷更显得恐怖。
“呵…真是……可……咳咳咳……可笑的…梦……”
涣散的瞳孔，微弱的声响，还有剧烈的喘息带来的“嗬嗬”声，一切的一切，都在诉说着一个生命的消散。
但似乎还有话要讲的他强撑住了最后的一口气，哪怕体内的血快要流干，也不肯咽气。
艰难地屈了屈左手的金属手指，他的目光中带了几分祈求。
“玛奇！”
梦妖坚决地摇着头，挡在菲利奥身前。
大步赶来的太阳伊布和帝王拿波也是如此，沉默地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
殊死的战斗过后，它们已不想看到任何的风险，对这个将死的人类也没有半点同情。
“无妨，他已经动不了了，我的超能力也检查过。”
笑着摸了摸遍体鳞伤的伙伴们，尤其是整个后背都被当做狭小战场的暴飞龙，菲利奥轻轻排开几个伙伴，蹲到了达米尔身前，注视着这个和自己已经在明里暗里打过三次交道，每次都恨不得要了彼此性命的对手。
娑罗保护区的浅尝辄止。
连结地洞的暗中算计。
还有这一次，黄沙之下的生死相搏。
大敌即将授首，生死恩怨也将要画上句号，菲利奥反而谈不上有多少快意，只是平静，还有些疲惫，殊死搏杀之后的身心疲惫。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也许我可以听一听。”
“嗬嗬……”风箱般起起伏伏的胸膛发出最后的气喘，达米尔的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亮，惨白的面色也多了点不自然的红晕。
榨干了身体最后的潜能，他进入了回光返照的状态。
左手用力伸出，抓住了菲利奥的手腕，达米尔艰难道：“勇士雄鹰……别…别杀……”
“……这样啊。”感受着达米尔眼中的绝望和祈求，菲利奥微微点头，“维杰斯那个渣滓的宝可梦我都没动过，你的也一样，我们的恩怨到你为止。安心去吧。”
“谢……咳咳咳——”达米尔放下心来，在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的剧烈咳嗽中，从暴飞龙的背上向下看去，留恋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昏迷不醒的勇士雄鹰身上。
良久之后，面上的血色渐渐消散，他再度扭过头，用力握住菲利奥的手，也不知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还是单纯为了给自己的伙伴增添一份生机，用尽力气说道：
“她们…和我……都疯了……呃咳咳咳！”气若游丝的达米尔无力地摇着头，“总部……名水……污染…Zy……”
话未说完，最后的一丝血色也从他的脸上退去，双眼瞪得浑圆，说什么也闭不上，但身体的热量却已然散尽。
只有那只合金手仍然忠实地贯彻着主人的意志，紧紧握着菲利奥的手不放。
“【雄鹰】达米尔吗……”
低语着这位恩怨纠葛的仇敌的名字，菲利奥轻轻抚平他的双眼。
这还是他第一次与实力相当的对手这般生死相搏，底牌尽出之下才战而胜之。
而对方临死前的话语，又让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走吧，一会儿找个地方埋了他。”
走上前去，拍拍暴飞龙的头，菲利奥低声道。
“唰”
正说着，蓝光闪过，摩托车上的人影突然间消失不见，一眨眼，已出现在了眼前。
“轰隆……”
无人控制的警用摩托顿时失去平衡，栽倒在坑坑洼洼的石板路上，一路滑行，直至撞个支离破碎。
“菲利奥！你你你你……！”
一声惊呼，满是十万分的惊恐。
几乎成为“血人”的菲利奥吓得娜姿花容失色，话都说不出，三步并作两步扑上前来。
“我没事，不是我的血。”摆了摆手，菲利奥一屁股坐下，语气疲惫地解释道，“那是闪焰队的达米尔，已经被我干掉了。下面那几只飞行系宝可梦也是他的，留一命给君莎送去吧。”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颗明显有着岁月斑驳痕迹的红白精灵球，艰难地对准地面，红光闪过，熟练上锁，满足了达米尔的遗愿。
俯冲、滑翔，虽然已精疲力尽，满身还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但兴奋的暴飞龙仍然不想这么快降落，自顾自地享受着胜利的喜悦与飞行的畅快。
而它的背上，此时除了达米尔冷透的身体之外，已经只有菲利奥的身影。
战斗方块的持续时间将近，疲惫感迅速上涌，几乎脱力的伙伴们纷纷回到精灵球里休息。
娜姿和胡地的身影也不知何时就消失不见，只留下了在暴飞龙身旁伴飞的末入蛾。
不过，兴头上的暴飞龙显然不在乎。
菲利奥也不愿扰了它的兴致，清理掉背上的血迹，处理下已经几乎自然止血的伤口，便盘坐在它的身上，享受着比其他暴飞龙宽厚不知多少的背膀带来的安全感，思索起达米尔临终未完的话语。
“Zy……？名水镇…污染……难道是水源吗？不，不对，应该没那么简单才是，不然的话，这个道理就说不通了。”
喃喃自语中，因无数次的见招拆招而倍感疲惫的大脑再度高速运转。
话说一半的达米尔，留下了有价值又不好串联的线索。
地面上，厂房内外，剧烈的爆炸声响成一片。
不过分秒之间，刚刚还在和诺瓦克等人缠斗的盗猎者和闪焰队精锐就慌不择路地四散逃离，朝着工厂外的森林不要命地奔逃。
厂房里，已在战斗中遍体鳞伤，满身都是鲜血的诺瓦克强撑一口气站在阵线前，看向刚刚还在和自己殊死搏杀，现在却已身首异处的盗猎团首领加弗特的尸首。
不只是他，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还有至少一二十个来不及逃离的盗猎者。
看着面色如常，身上一点血迹都没有的少女，诺瓦克默默地吞了吞唾沫，将对方与自己一向敬重的乔安队长对比了一番，然后用力地摇了摇头。
打不过，打不过……
这位黑发少女或许比那只恐怖的mega胡地还要可怕几分。
发生在他眼前的，根本就不是所谓的战斗，而是一场由暴怒的超能女王全力施展之下彻头彻尾的单方面屠杀。
足以绞杀一切抵抗的超能力不仅夺去了盗猎者们的性命，也彻底摧毁了幸存者们的意志。
连回头的勇气都提不起来，极度恐惧带来的崩溃中，众人只敢闷头奔逃，就连娜姿已经悄然回去寻找菲利奥都不知道。
但就在他们以为可以逃出生天，暗自庆幸之时，就在他们逃亡路的前方，来自香薰市的援军也已经迎头赶来。
娜姿的收手只是因为无趣，他们的命运从发现异常没有立刻撤退开始就已注定。
一步慢，步步慢。
一步错，有时也就是生死之隔。
地平线上，最后的一缕晚霞悄然散去，就如那折断了羽翼从天而降的雄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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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
炸裂的火球卷起激荡的气流，从暴飞龙和勇士雄鹰的身侧掠过。
这是勇鸟猛攻与龙之俯冲的正面对话。
借助进化之中的庞大能量和数倍于对手的体重，哪怕是天王在前，撞得头晕目眩，暴飞龙也并未退让半步。
早在宝贝龙时期就千锤百炼的尖牙在本能的驱使下狠狠咬出，不偏不倚，正中勇士雄鹰的脖颈。
勇士雄鹰也毫不示弱，尖利的勾爪瞬间洞穿了暴飞龙坚韧的表皮，刺入体内。
鲜血挥洒，只是一次的接触，双方便同时挂彩。
但这，也只是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的试探。
“这是还给你的礼物，小鬼！”
“轰——”
早有谋划的达米尔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柄小巧的能量手炮，不偏不倚地射向菲利奥的胸膛。
“绮朵！”
大嘴娃高高跃起，双颚在身前交叉，钢浇铁铸的身躯横亘在光束之前。
奋力一挣，光束也位置偏转，正射向一旁俯冲而来的盔甲鸟，被它那坚不可摧的钢羽挡下，留下一道小小的焦痕。
“雕虫小技！”菲利奥面不改色，在暴飞龙的背上奋力一踏，冲上前去，宽大的袖口中，薄如蝉翼的利刃闪过。
“我改主意了！连结地洞的账，今天就要找你清算！”
纵身一跃，便从暴飞龙修长的身躯中跳过，正落在勇士雄鹰挣扎不休的头顶，猿臂轻舒，于电光石火之间将锋锐无比的利刃抹向达米尔的颈部。
瞬息之间，达米尔只来得及架起手臂，挡在刀前。
“唰——铛”
“喀嚓”
衣袖毫无阻隔地被切开，露出了隐藏在衣装和手套之下的金属义肢。
正面碰撞之下，刀刃立刻折断，向下跌落，浅浅地扎进勇士雄鹰的背部，却只将将刺破表皮。
“什么？！”
菲利奥瞳孔微缩，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按照早先的情报，眼前之人最多只有一条腿被烧成了残疾才对。
“呵，你以为只有你有秘密吗？！受死吧小鬼！连维杰斯的份一起！”
阴沉的笑容在面目全非的脸上显得格外狰狞，达米尔眼看计划得逞，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握紧金属的右拳，轰向菲利奥的胸口。
猝不及防间，菲利奥只来得及将双臂架在胸前，就被势大力沉的一拳击飞出去，沉重地落在了暴飞龙的背上。
这时，勇士雄鹰也在痛苦和缺氧中爆发了全力，拼着被撕下一块皮肉，强行挣脱了暴飞龙的尖牙利齿，撤到一旁。
鲜血飞溅，既有勇士雄鹰脖子上的，也有自己腹部的，同样的红色点点垂落，让暴飞龙本就凶猛的面容更添了几分冷酷和肃杀。
“波曼！”
浴血而战，暴飞龙的怒吼摄人心神，极少身临战阵，只是近几个月才得到培养的几只宝可梦顿时为之一滞，蓄势待发的攻击都中断了片刻，只有那跟随萨里百战余生的盔甲鸟丝毫不受影响，径直冲向早已等待多时的帝王拿波。
“铛——”
金属的光芒在暴飞龙的身侧交击，巨大的冲力让帝王拿波也不由得倒退几步。
但这，也正是它和菲利奥的默契和目的所在。
强撑着从暴飞龙背上爬起的菲利奥握紧双拳：“风妖精，帮助！梦妖，十万伏特！”
一个闪身，帝王拿波踉跄着退到身侧，趁着盔甲鸟孤军深入的间隙，汹涌的电流瞬间来袭。
“盔甲鸟，快走！”
这时，刚从剧烈的摇摆中恢复平衡的达米尔才高声呼喊，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轰——”
电流穿透了坚固的钢羽，直入脏腑。
强悍无匹的能量攻势一举瓦解了对方引以为傲的防护。
剧烈的疼痛与麻痹感瞬间夺取了盔甲鸟的行动能力，大张着嘴巴，却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徒劳地摇晃着、挣扎着，却无法挽回败亡的绝境。
“嗖”
见此情景，飞在两翼的天蝎王和烈箭鹰迅速来援，以两面包夹之势杀向菲利奥，顷刻间便突破了太阳伊布孤身制造的超能力防线。
烈箭鹰的尖喙，天蝎王的利爪，与菲利奥不过咫尺之隔，转瞬即至。
另一侧，勇士雄鹰与赶去接应的摔角鹰人也联袂出击，杀向随着时间推移，进化能量渐渐消退的暴飞龙。
一时之间，四面皆敌。
“蹬蹬蹬”
脚步连踩，纵身一跃。
冰冷的光芒在晚霞中闪耀。
危急关头，挺身而出的仍然是mega大嘴娃。
“绮朵！”
“嘭”
娇小的身躯奋力一撞，将菲利奥从绝杀局面中顶飞，在暴飞龙的背上一路滑行，险些摔向地面，死死抱住暴飞龙的长尾巴才算缓过劲来。
紧接着，双颚同时挥动，一心二用之间，迎向了来袭的天蝎王与烈箭鹰。
“铛——”
响成一片的金石交击声中，mega大嘴娃的双脚深深嵌进暴飞龙的背，秀气的小脸皱成一团，浑身上下都在微微颤抖。
来袭的两只宝可梦，每一只都和吃下战斗方块的自己旗鼓相当，甚至更胜一筹。
破釜沉舟的夹击之下，巨大的冲击力从体表作用到脏腑，让它也难以承受。
但就是在这样极端困难的僵局之下，坚固无比的大颚瞬间开合，竟是在电光石火间同时夹住了烈箭鹰与天蝎王袭来的尖喙和利爪，犹如沉重的枷锁，将两只宝可梦死死锁在身侧。
“绮朵！——”
高亢的尖啸声中，mega大嘴娃倾尽全力，将已经难堪重负的双颚奋力一挥。
“嘭——”
尚未从这极致技艺带来的震惊中走出的烈箭鹰瞬间感觉浑身一轻，下一个瞬间，就是极度的疼痛和酥麻。
来不及做出丝毫的反应，它就和同病相怜的天蝎王撞在了一起，浑身的骨头都似乎要散了架。
“挡住它们！”
稍纵即逝的一线战机之中，菲利奥顺着暴飞龙的尾巴用力一拽，爬回到背上，来不及喘口气就高声喝令。
汹涌的超能力向着四面八方弥漫，举手投足之间，瞬间串联起每一只宝可梦。
哪怕没有看到菲利奥的动作和神态，它们也立刻领会了菲利奥的意图，毫不迟疑地调转方向，分头出击。
“玛奇！”
中断了轰击盔甲鸟的电流，看着它摇摇晃晃地从暴飞龙背上坠落，砸向地面，梦妖毫不停息，化作一道残影，杀到了太阳伊布的身旁。
“布依！”
滚滚的超能力与深邃的暗影球瞬间融合，在暴飞龙奋力冲锋之际，砸向再度用出勇鸟猛攻包夹而来的勇士雄鹰与摔角鹰人。
“恩佩！”
透过两只宝可梦之间的缝隙，帝王拿波一眼看到了mega大嘴娃坚毅的眼神。
在烈箭鹰与天蝎王绝望的挣扎中，喷薄而出的水炮敌我不分地砸向死死缠在一起的三只宝可梦。
“艾露！”
“杰拉！”
幽邃的鬼影与清澈的蓝光同时从风妖精和心鳞宝的体内射出，直奔勇士雄鹰与身下的暴飞龙而去。
光影消逝，竭尽所能的两只宝可梦也同时倒地，无力地趴在了暴飞龙身上。
犬牙交错，血腥残酷的撕扯与拼杀即将迎来最后的碰撞。
“轰——”
两个方向的对攻同时炸响。
这一边，勇士雄鹰凭借自己强大的能量防护，完全无视了夹杂在精神强念中的暗影球，强行穿越超能合击的阻隔，却没有发现悄然来袭的【临别礼物】，虚弱之中浑身一颤，却已再无法调整方向，只能硬着头皮与暴飞龙再度相撞。
波导的微光化作暴飞龙的坚固铠甲，让它再无后顾之忧，熊熊燃烧的气焰包裹着它的全身，毕其功于一役的重击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勇士雄鹰的身上。
气势此消彼长之间，本应势如破竹的勇士雄鹰一触即溃，在虚弱中倒飞出去，就连背上的达米尔都无法站立，被径直甩到了半空。
幸亏有着半途便放弃进攻升空躲避的摔角鹰人，俯冲接应之下，才将他勉强接住。
另一侧，在水炮的轰击之下，本就气力不济的三只宝可梦同时飞出，就像破碎的布娃娃一样，坠向地面。大嘴娃在半空中便失去了意识，耗尽了最后的一丝能量，连mega进化都无法维持。
危急关头，菲利奥侧身扑出，从暴飞龙的体侧探出头来。
右手在已经无比熟悉的腰间轻轻一抹，大嘴娃的精灵球已然出现在掌心。
“唰”
红光直射，自天蝎王与烈箭鹰的缝隙之中，赶在坠地之前的瞬息，精准地命中了坠落的大嘴娃。
“嘭嘭”
两声闷响，昏死过去的天蝎王和烈箭鹰重重地砸落在地，激起尘土无数。
但菲利奥也来不及高兴，尖锐的破空声，忽然间从身后响起。
“唰”
来不及回头他也知道，是即便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也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没有坠地的盔甲鸟。
“埃…埃雅！——”
眼中写满了刻骨铭心的仇恨，在眼前的人类身上，它还能感受到自己训练家的血腥味。
钢羽几乎尽数脱落，但哪怕只留下一根，在这样的场合就足够了。
它已经没有了任何多余的气力，肆虐的电流几乎让它彻底失去意识，哪怕凭借强大的意志勉力支持，眼前的世界也已经渐渐模糊。
拼尽最后的气力，盔甲鸟从下方再度升起，钢羽如利剑般挺立，寒芒在夕阳下若隐若现，直直地刺向大半个身子悬在空中的菲利奥。
梦妖和太阳伊布远在十几米外，正联手对穷途末路的勇士雄鹰发动绞杀，帝王拿波已然高高跃起，前去阻挡再度俯冲来袭的摔角鹰人。
菲利奥和盔甲鸟之间已经没了阻隔。
“埃雅！”
复仇的钢翼一寸寸临近，盔甲鸟的眼中满是释然和快意，它已经能够看到眼前这个染了主人鲜血的人类身首异处的未来。
虽然萨里为非作歹多年，血债累累，罪行罄竹难书，但宝可梦本身的情感和意志无关于客观与社会层面的善恶。
为自己最爱的训练家，埋骨他乡的萨里复仇，这种纯粹的情感和欲望就是盔甲鸟战胜伤病走到今天的唯一执念和心灵支撑。
然而，就在将要得手的一瞬，异变突生。
淡金色的双眼死死地盯住菲利奥，最后的关头，盔甲鸟想要看到对方眼中的绝望。
但让它失望的是，菲利奥的眼中只有平静，以及那在四目相对的凝视中也望不到底的深邃。
深邃……
盔甲鸟单纯的大脑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判断。
但很快，也不需要它再做出什么判断。
深渊一般的双眼之中，超能力的尖矛悍然刺出。
枪出无形，却毫无阻隔地刺入盔甲鸟的胸膛，刺入它的……精神世界。
“埃……”
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惊呼，本就是强弩之末的盔甲鸟便感觉自己面对的不再是毫无抵抗之力的人类，而是一个挥手之间就捏住了自己心脏的恐怖存在。
强烈的恐惧在心底蔓延，这是任何生命都会拥有的，见到食物链更上层的生物时的求生本能。
就连仇恨的执念都无法将其阻挡。
奋力前冲的身姿下意识地为之一滞，以毫厘之差，从菲利奥的身旁掠过。
所过之处，一阵刺骨的冷意和危机感让菲利奥终身难忘。
“呼……呼……”
足以震慑准天王宝可梦的极致释放自然对应着巨大的消耗。
大口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菲利奥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从暴飞龙身上滑落。
回想着从自己身边最多不超过十公分距离划过的钢铁羽毛，不觉间冷汗已湿了后背。
这一边菲利奥在钢丝上跳舞，另一边独自迎敌的帝王拿波也不轻松。
“嘭”
积蓄着水能的双翼与开山裂石的羽击狭路相逢。
“恩佩！”
怒吼之中，帝王拿波全身的肌肉瞬间爆发，一举将摔角鹰人击退，但达米尔也趁机从摔角鹰人的身上跳下，落在暴飞龙的背上。
重新蓄能完毕的手炮瞄准还维持着攻击姿态的帝王拿波，猛然击发。
璀璨夺目的光柱轰然射出。
“轰——”
猝不及防间，帝王拿波的右侧羽翼现出一道漆黑的焦痕，毛发蜷曲，皮肉都变得焦黑起来，整个身子摇摇欲坠，朝后方退去，一个不稳，险些跌倒。
“哼……死！”
冷哼一声，达米尔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帝王拿波的防御力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和想象，但他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
目光扫视四周，各处的情况尽数掌握。
离得最近的帝王拿波负伤之下被摔角鹰人再度缠住，无暇他顾。
身后，勇士雄鹰已经朝不保夕，哪怕只是面对暴飞龙和太阳伊布都难以为继。
腾出手来的梦妖迅速来援，行动之迅捷，肉眼难觅，眨眼间已经近在咫尺。
远处，在最后的错失良机中耗尽了体力的盔甲鸟摇摇欲坠，如同脱线的风筝，坠落在地。
面前，菲利奥也已经爬起身，洁白的新手套遥遥指向了自己。
毫无疑问，以这个该死的小鬼的诡变，那里面装着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无数的信息在脑海中汇总，生死一线之间，达米尔的内心格外冷静。
此刻的他，已经身处绝境，只有死里求活。
或是说……无需求活，就算是死，也要把眼前的小鬼一起带走！
信念已定，感受着飞扑而来的梦妖的位置，他迅速将右臂伸出，丝毫不顾手炮的降温与爆炸的风险，再度按下扳机。
“轰——”
剧烈的爆炸彻底摧毁了他的机械臂，四散纷飞的碎片从他的身上、脸上划过，带起一道道血光。
暴烈的光束比即将沉入地平线的夕阳还要明亮。
燃尽了全部的能量，能量手炮以完全自毁的代价，释放出了远超常规威能的一击。
“玛奇！”
哪怕是吃下战斗方块之后实力已经接近天王的梦妖，此时也无路可躲，只能止住前冲的姿态，强行顶下。
淡绿色的光幕瞬间升起，护卫在自己的身前和暴飞龙的后背上，与来袭的光束正面相撞。
“轰——”
将奔袭而来的梦妖击退之后，手炮彻底结束了它的使命，和达米尔的机械臂一道，化作无数碎片向四面八方射出，有些甚至穿透了梦妖的守住，在暴飞龙的背上留下一道道细小的伤口。
浑身浴血，又丢失了一条义肢，但达米尔丝毫不慌，也半点没有失去平衡的样子，一个偏头勉强躲过袭来的不明液体，紧跟着健步如飞冲向菲利奥。
“就算我今天要死在这，也一定拉你一起走，给我和萨里他们陪葬吧，小鬼！”
曾经儒雅俊逸的面容如今早已变了样，被狰狞可怖的烧伤痕迹占满，几乎不成人形。
在下属们面前温和的目光，也已经随着内心的疯狂而荡然无存，只剩下了冷漠和狂热的叠加。
破碎的风衣再没有遮挡的功能，露出了他的另一条金属手臂。
那本应该是一条完好的手臂才对。
为了复仇，他付出的东西比所有人的想象都要多得多。
不仅是身体，也包括了心灵。
所有的理想都化作癫狂的养料，让曾经振翅高飞的【雄鹰】变成了一个只记得复仇与“理想”的孤魂野鬼。
他的内心早已死去，剩下的，不过是一个被复仇和毁灭的意志驱使的，残破的躯壳。
但他并不孤独，而只是无数个这样的疯子之一。
只不过他的癫狂体现在了外表，而躲在某地的某些人将其藏在了内心的最深处。
从享乐到绝望，从生存到毁灭，曾经的理想早已异化，变成了某种偏执的毁灭欲望，驱动着自身与无数生命走向灭亡。
“玛奇！”
在梦妖的惊呼中，坚硬的合金重拳不偏不倚地砸在来不及收招的菲利奥的胸口。
“铛——”
“什……？！”
坚硬的触感、微弱的蓝色光芒，与面前人一动不动的身躯，映入眼帘的一切让疯狂的达米尔心头巨震。
胸前的衣物瞬间破碎，一块轻薄却结实，此刻微微凹陷却被超能力挡在皮肉之外的钢板出现在达米尔的眼中。
心思电转之间，达米尔已经想通了一切。
他从最开始就想错了。
伤是真的，但……恰恰因为它真实，才成为了最后的杀手锏。
“你……！”
气急败坏之下，达米尔狰狞的面容更添了几分阴狠，却无济于事。
哪怕只是要撂句狠话，都做不到。
因为……
“啪”
在强行用仅剩的超能力顶住达米尔的钢铁重拳之后，菲利奥一言不发，只是用右手重重地抓住想要抽身的达米尔仅剩的手腕，左臂屈肘，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结结实实地砸在达米尔的脸颊。
“喀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中，坚硬的颌骨现出一个可怕的凹陷，泪水不受控制地从达米尔的眼眶涌出。
不等他发出惨叫，菲利奥猛然一个转身，松开了达米尔的手腕，右臂屈肘，在几乎相同的位置，又是一击。
极度的疼痛之下，达米尔愕然地张着嘴，发出无意义的呢喃，双眼从眼眶中凸出，满是血丝，丝毫没有了抵抗的能力。
但菲利奥还不放心，转身在他的胸口用力一推，口中高喊：“梦妖！”
“玛奇！”
狼狈不堪的梦妖将满腔的担心尽数转化成冲天的怒火，烈焰般的长发随风飘荡，无数的阴影尖刺从四面八方涌出，刺向已是砧板上鱼肉的达米尔。
“噗噗噗噗噗……”
顷刻间，达米尔的身上已是千疮百孔，腿部的金属义肢也在火花中断裂。
“嘭”
残破的身躯倒在暴飞龙的背上，血如泉涌，生命的气息如退潮般消亡。
凄厉的哀鸣中，奋起反击的勇士雄鹰被太阳伊布的精神冲击彻底击溃，在尖利的龙爪挥砍中昏死过去，坠向地面。
硕果仅存的摔角鹰人眼看着自己的训练家将要死去，本就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在恐惧中更是迅速做出了取舍，顾不得战士的勇气与荣誉，头也不回地朝着远方飞去。
不远处的主厂房里，喊杀声渐渐消退，也不知战况如何。
工厂外的道路上，摩托车的轰鸣声由远而近，冲天的蓝光散发着无比的杀意。
以及满满的关心和担忧。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超能力波动让菲利奥心头一喜，也心中一松。
他知道，大局已定。
——
看着菲利奥脸上的笑容，达米尔艰难地咧了咧嘴。
他知道，这样的动静，肯定不是他们的援军。
不仅是彻底输掉了这场战斗，就连精心谋划的袭击计划，似乎也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也不知是苦涩还是释然，达米尔发出了一声叹息。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那被疯狂占据的双眼恢复了几分清明。
艰难抬起仅剩的左手，他还想要说些什么。
但仅一张口，便是无数鲜血涌出，还带着少许气泡。
肺部的致命打击已让他再难说出话来。
“我……你……咳咳——输了啊……”
勉强吐出一两个字词，紧接着就是接连不断的剧烈咳嗽。
口中鲜血与从胸膛上涌出的混在一起，凝结成了暗红色，空气中的血腥味也瞬间飘散。
严重的失血让他的脸上迅速变得惨白，脸颊上的凹陷更显得恐怖。
“呵…真是……可……咳咳咳……可笑的…梦……”
涣散的瞳孔，微弱的声响，还有剧烈的喘息带来的“嗬嗬”声，一切的一切，都在诉说着一个生命的消散。
但似乎还有话要讲的他强撑住了最后的一口气，哪怕体内的血快要流干，也不肯咽气。
艰难地屈了屈左手的金属手指，他的目光中带了几分祈求。
“玛奇！”
梦妖坚决地摇着头，挡在菲利奥身前。
大步赶来的太阳伊布和帝王拿波也是如此，沉默地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
殊死的战斗过后，它们已不想看到任何的风险，对这个将死的人类也没有半点同情。
“无妨，他已经动不了了，我的超能力也检查过。”
笑着摸了摸遍体鳞伤的伙伴们，尤其是整个后背都被当做狭小战场的暴飞龙，菲利奥轻轻排开几个伙伴，蹲到了达米尔身前，注视着这个和自己已经在明里暗里打过三次交道，每次都恨不得要了彼此性命的对手。
娑罗保护区的浅尝辄止。
连结地洞的暗中算计。
还有这一次，黄沙之下的生死相搏。
大敌即将授首，生死恩怨也将要画上句号，菲利奥反而谈不上有多少快意，只是平静，还有些疲惫，殊死搏杀之后的身心疲惫。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也许我可以听一听。”
“嗬嗬……”风箱般起起伏伏的胸膛发出最后的气喘，达米尔的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亮，惨白的面色也多了点不自然的红晕。
榨干了身体最后的潜能，他进入了回光返照的状态。
左手用力伸出，抓住了菲利奥的手腕，达米尔艰难道：“勇士雄鹰……别…别杀……”
“……这样啊。”感受着达米尔眼中的绝望和祈求，菲利奥微微点头，“维杰斯那个渣滓的宝可梦我都没动过，你的也一样，我们的恩怨到你为止。安心去吧。”
“谢……咳咳咳——”达米尔放下心来，在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的剧烈咳嗽中，从暴飞龙的背上向下看去，留恋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昏迷不醒的勇士雄鹰身上。
良久之后，面上的血色渐渐消散，他再度扭过头，用力握住菲利奥的手，也不知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还是单纯为了给自己的伙伴增添一份生机，用尽力气说道：
“她们…和我……都疯了……呃咳咳咳！”气若游丝的达米尔无力地摇着头，“总部……名水……污染…Zy……”
话未说完，最后的一丝血色也从他的脸上退去，双眼瞪得浑圆，说什么也闭不上，但身体的热量却已然散尽。
只有那只合金手仍然忠实地贯彻着主人的意志，紧紧握着菲利奥的手不放。
“【雄鹰】达米尔吗……”
低语着这位恩怨纠葛的仇敌的名字，菲利奥轻轻抚平他的双眼。
这还是他第一次与实力相当的对手这般生死相搏，底牌尽出之下才战而胜之。
而对方临死前的话语，又让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走吧，一会儿找个地方埋了他。”
走上前去，拍拍暴飞龙的头，菲利奥低声道。
“唰”
正说着，蓝光闪过，摩托车上的人影突然间消失不见，一眨眼，已出现在了眼前。
“轰隆……”
无人控制的警用摩托顿时失去平衡，栽倒在坑坑洼洼的石板路上，一路滑行，直至撞个支离破碎。
“菲利奥！你你你你……！”
一声惊呼，满是十万分的惊恐。
几乎成为“血人”的菲利奥吓得娜姿花容失色，话都说不出，三步并作两步扑上前来。
“我没事，不是我的血。”摆了摆手，菲利奥一屁股坐下，语气疲惫地解释道，“那是闪焰队的达米尔，已经被我干掉了。下面那几只飞行系宝可梦也是他的，留一命给君莎送去吧。”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颗明显有着岁月斑驳痕迹的红白精灵球，艰难地对准地面，红光闪过，熟练上锁，满足了达米尔的遗愿。
俯冲、滑翔，虽然已精疲力尽，满身还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但兴奋的暴飞龙仍然不想这么快降落，自顾自地享受着胜利的喜悦与飞行的畅快。
而它的背上，此时除了达米尔冷透的身体之外，已经只有菲利奥的身影。
战斗方块的持续时间将近，疲惫感迅速上涌，几乎脱力的伙伴们纷纷回到精灵球里休息。
娜姿和胡地的身影也不知何时就消失不见，只留下了在暴飞龙身旁伴飞的末入蛾。
不过，兴头上的暴飞龙显然不在乎。
菲利奥也不愿扰了它的兴致，清理掉背上的血迹，处理下已经几乎自然止血的伤口，便盘坐在它的身上，享受着比其他暴飞龙宽厚不知多少的背膀带来的安全感，思索起达米尔临终未完的话语。
“Zy……？名水镇…污染……难道是水源吗？不，不对，应该没那么简单才是，不然的话，这个道理就说不通了。”
喃喃自语中，因无数次的见招拆招而倍感疲惫的大脑再度高速运转。
话说一半的达米尔，留下了有价值又不好串联的线索。
地面上，厂房内外，剧烈的爆炸声响成一片。
不过分秒之间，刚刚还在和诺瓦克等人缠斗的盗猎者和闪焰队精锐就慌不择路地四散逃离，朝着工厂外的森林不要命地奔逃。
厂房里，已在战斗中遍体鳞伤，满身都是鲜血的诺瓦克强撑一口气站在阵线前，看向刚刚还在和自己殊死搏杀，现在却已身首异处的盗猎团首领加弗特的尸首。
不只是他，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还有至少一二十个来不及逃离的盗猎者。
看着面色如常，身上一点血迹都没有的少女，诺瓦克默默地吞了吞唾沫，将对方与自己一向敬重的乔安队长对比了一番，然后用力地摇了摇头。
打不过，打不过……
这位黑发少女或许比那只恐怖的mega胡地还要可怕几分。
发生在他眼前的，根本就不是所谓的战斗，而是一场由暴怒的超能女王全力施展之下彻头彻尾的单方面屠杀。
足以绞杀一切抵抗的超能力不仅夺去了盗猎者们的性命，也彻底摧毁了幸存者们的意志。
连回头的勇气都提不起来，极度恐惧带来的崩溃中，众人只敢闷头奔逃，就连娜姿已经悄然回去寻找菲利奥都不知道。
但就在他们以为可以逃出生天，暗自庆幸之时，就在他们逃亡路的前方，来自香薰市的援军也已经迎头赶来。
娜姿的收手只是因为无趣，他们的命运从发现异常没有立刻撤退开始就已注定。
一步慢，步步慢。
一步错，有时也就是生死之隔。
地平线上，最后的一缕晚霞悄然散去，就如那折断了羽翼从天而降的雄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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