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_长公主的绕指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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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殿下不必费心想了,那乳臭未干的小皇帝有谁会在眼内?如今我父亲权倾朝野,一呼百应之下,废了他也不是什么难事。想诛杀我,还是先想想自己的皇位能不能保得住吧?还有那内卫营,区区数千人我韦家岂会当回事?”

  韦士彦说到这里,面上笃定得意之色更浓,他又朝闻长歌靠近了一步,然后低过头来附在她耳边压哑着声音道:“对了,殿下还有指望,你盼着近日与你成双入对的情郎来救你是不是?只可惜,他找不到这里的,他做梦也想不到,你这会儿与我在这孤岛之上,即将洞房花烛,做一对神仙眷侣……”

  韦士彦说完以后,又闭上了眼睛,在闻长歌的耳畔深深嗅了一口,面上有痴迷陶醉之色浮现。闻长歌顿时就觉得浑身一冷,有种被冰冷的毒蛇慢慢爬上身的感觉。

  她神色慌张着,又朝后退着想避开韦士彦,可脚上一时没了力气,才退了两步就身子一阵歪斜,一下子靠在了身后的假山之上。

  “啊唷……”她口中唤了一声,而后抬手紧捂着自己的腹部,又蹙起眉一副忍痛模样。

  “殿下,你这是怎么了?”韦士彦顿时紧张了起来。

  闻长歌没有理会他,只是一双手仍是紧紧捂着自己腹部,眼睛也闭了起来。

  “殿下……”韦士彦又喊一声,而后就走到身侧,伸了手打算搀扶着她。

  闻长歌突然间抬起胳膊,一把挥开了韦士彦的碰触,而后睥他一眼,口中冷声道:“还不是拜韦大人所赐,打打杀杀的折腾了这大半夜,以致我胃疾犯了!”

  韦士彦听得闻长歌说犯了胃疾,面上顿时浮现尴尬又有些心疼的模样。

  “葵娘,快,扶了主子进屋歇息。”

  韦士彦冲着院内喊了一声,刚才一路看守闻长歌的妇人应声而来,伸了双手很是恭敬的扶着闻长歌走进了屋子。韦士彦则是转身进到一旁的偏院,也不知做什么去了。

  闻长歌一进屋,看着屋内情形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这屋子竟然被装饰成了洞房模样,紫檀木的大床上,绣有百子图的大红的罗帐与锦被,屋内圆桌上还摆了一对龙凤喜烛。闻长歌见了这些顿时觉得十分刺眼,她走到圆桌之前,一挥袖子就将那对龙凤喜烛挥倒在地了。

  见得闻长歌挥落蜡烛,那葵娘却是没露惊慌之色,她默默地走了过去,拾起地上的红烛放到了一旁,又将门口台子上放的一盏琉璃灯给放到了圆桌之上。

  闻长歌靠在了屋内的软榻上,看着那一脸凶相的葵娘很是平静地在屋子走动忙活着,她心里就是一阵忐忑难安,自己装着胃疾发作好拖延些时间,也不知道云翮他们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若是他们不能及时赶到,这韦士彦定是要做出丧心病狂之事来。

  不,绝不能让他得逞,堂堂雍国长公主,绝不能被他所辱。若是真是个万一,宁可与他来个玉石俱焚。闻长歌暗自下了决心,摸了下袖子,这才想起发现今日出门时未带着那露陌匕首在身上。思忖片刻之后,就伸手取了下脑后发上别的一只簪子暗藏在掌心之内。

  ……

  就在闻长歌做好了最坏打算的时候,魏琼与云翮带着人已是赶了近一个时辰的路,待到了一处岔道口时,众人打马停了下来。

  等了一会儿之后,就有侍卫过来回报结果,这岔道一条是往大路去的,路上有马蹄印还有好些人的足迹,另一条小道是往离此不远的凌湖边,这条道上如今没有马蹄印,也没有发现人行过的痕迹。

  “魏大哥,难道是顺着那条大道去了?我怎么感觉没这般简单?”云翮看着魏琼道。

  魏琼没言语,他跳下马来,不往那大道去,举着火把上了小道沿着仔细查看着,看来他心里也有和云翮一样的疑问。

  魏琼沿着小道走出了一段路,待来到湖边之时,他看着宽阔的水面,面上的焦虑之色更加的多了。

  “魏大哥,要不兵分两路,一路往大道去,一路沿湖搜寻?”云翮也走了过来,站在湖边与魏琼商量道。

  魏琼听得点点头,同意了云翮了的提议,云翮挥了下手,正待唤人交待一声时,魏琼的眼光突然落到湖边的一棵树上,停留瞬间之后,便纵身跃起,直朝着那树奔了过来。

  见得魏琼突然这样,云融还以为树上藏着人,他警惕心起,正要也纵身过去,这时就见得魏琼奔至树底,又一跃踏着树杆上了树,半空中一伸手,就抓得树枝上挂的什么东西下了树。

  “魏大哥,是什么?”云翮忙问道。

  魏琼站在树下摊开了手,他的掌心里,是一块素白的锦帕。

  “是块帕子,这是?”云翮抬起头,看向魏琼的眼神是有惊喜掠过。

  “是她的,不会错。”魏琼将帕子纳入了掌心,熟悉的触感令他激动不已,当初自南都城外那片山谷里行了一夜之后,清早两人在河边洗脸的时候,她便是拿着这样的帕子让他擦脸的,绵软的料子,上面一片素净,并无半点纹饰,他是不会记错的。

  “魏大哥,这树上的帕子定是殿下有意落下,然后被风卷到树上,这么说,贼人是带着公主上了船,沿着凌湖远去了吗?”云翮一边说着,面上露出焦虑之色来,这凌湖水域广阔,绵延数百里,这贼人若是驾船跑远了,他们是一丝痕迹也寻不到。

  “云兄弟,事不宜迟,快备船沿着水路分头追下去,路上遇到可疑船只一律截下!”魏琼又快步走到了湖面,看着水面沉着脸道。

  “张千,刘武,萧绍,你们带人速去最近的渔村,重金征得渔船,切记不可声张,只说京城大户之家有急用!”

  几名内卫应声而来,云翮又上前与他们又额外交待了几句,待众人得了令匆匆分散而去,云翮再转身过来,却是发现身后的魏琼已是没了踪迹。抬头朝湖边一看,就见得湖边的芦苇丛内,一个人影已是拖了一只扁舟出来了。

  “云兄弟,你在此调度,我先行一步,就算是碰运气也要试一试。”魏琼一边冲云翮的方向大声说着,一边已将那只不知是哪位渔民遗弃的小舟推向了水面,而后拿起撑篙奋力将船划向了湖面。

  云翮还待说句什么,见得魏琼的身影已是往湖心方面远了,云翮立即又唤过一名内卫吩咐了起来。……

  孤岛别院之内,闻长歌靠在软榻上,以手支头似在是小憩。这时,房门被轻轻叩了两个,闻长歌睁开眼睛,她没开口说话,只是警惕地看向了门口方向。

  “殿下,我煮了碗热汤,我送进来殿下趁热喝了,也好缓解下不适。”韦士彦的声音自门外响了起来。

  闻长歌听得蹙了下眉,又抬眼朝着黑沉沉的窗外看了眼,一时心中有些焦灼了起来。

  “殿下,我进来了。”听得闻长歌半天没吭声,韦士彦竟是直接推门进来。

  “韦士彦,你大胆……”闻长歌倚着软榻,朝着门口,面上布满恼怒之色,可声音低低的,带着丝孱弱,没有一丝威慑之力。

  韦士彦却是径直走了过来,他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榻边的案几上,自己却是跪在了闻长歌的膝边。

  “殿下,这深夜里一时不好寻大夫,我寻了些干姜,大栆还有桂圆一块煮了,又加了红糖,虽简单了些,不过想来有暖胃之效,殿下还是喝上一些吧。”韦士彦转过将托盘上的汤碗端了起来,高举在头顶奉给闻长歌。

  闻长歌哪里有心思喝什么暖胃汤,当即想要一挥手打翻了去,可转念一想此时若是与他撕破脸来,他要是用强,自己还真奈何不了他。想到此,闻长歌还是抬手接过了他手里的汤碗。

  见得闻长歌拿起汤勺喝了几口汤,韦士彦的脸上顿时就出现了一抹很是满足地笑意来。

  闻长歌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面上看着若无其事,可心里焦急异常,也不知道这样能拖延到几时。好在韦士彦心是没发觉她心里的想法,他一直跪在她脚边,看着她一口口地喝着,面上的笑意越来越多。

  约莫两柱香的时间过去了,闻长歌才将那汤给喝完了,她抬手欲放下空碗,韦士彦已是伸双手接了过去。

  “殿下喝了汤,脸色看着好多了。”韦士彦轻笑着道。

  这折腾了大半夜,自己滴水未进,这会就喝了一碗汤,你还好意思说我脸色看着好了,闻长歌在心里暗骂了一通。

  “摆膳,我没吃饱!”闻长歌语气很是不好地道。

  韦士彦听得顿时愣了神,待他反应过来时,面上陡然惊喜起来。

  “葵娘,快,吩咐厨房,赶紧做得可口饭菜来!不,我得亲自去厨房看着。”韦士彦跳将起来,匆匆施了一礼,而后就快着脚步出门去了。

  不过半个时辰,韦士彦便又返回来了,身后跟着葵娘还有一个丫鬟模样的,捧着饭菜进得门来,又摆到了闻长歌的跟前了。韦士彦又近前,欲要亲自伺候着闻长歌用膳。

  闻长歌根本没胃口吃东西,她提起筷子,略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这些都不合胃口,撤了重做!”闻长歌冷着声音道。

  韦士彦抬了手,示意葵娘与那丫鬟将饭菜都撤了下去。而后慢踱着步子站到了闻长歌的跟前。

  “殿下,不用费心拖延时间了,云翮也罢,魏琼也好,就算是小皇帝亲自出面,都不可能找到这里的。”韦士彦声音缓慢,却是一语道破了闻长歌的心思。

  闻长歌一听顿时气结,她恨恨地拿眼剜了韦士彦一眼,而后也不说话,只坐在那里生闷气。

  韦士彦见状倒也不气恼,他慢腾腾地又走到一旁的案上,将闻长歌挥落又被葵娘捡起放在那里的龙凤蜡烛拿了起来,而后又拿到圆桌的烛台上插好了,又拿起桌上的灯将那对红烛给点了起来。

  “殿下,时辰不早了,早些安歇吧。”韦士彦点好了红烛,又转身对着魏长歌轻声道。

  “你,你出去!”闻长歌看着一步一步走过来的韦士彦,面上有惊慌之色闪过。

  “殿下忘了,今夜是你我的好日子,你怎么能叫我走?也是,这样急匆匆的,地方也简陋,着实委屈殿下了。不过殿下放心,待明日我向太后及陛下提了亲,正式下了聘,陛下又昭告天下后,我定是会给殿下一个风风光光的大婚之仪。”韦士彦一边软着说着,一边又走近了两步。

  看着越来越近的韦士彦,闻长歌心里一阵紧张与惧怕,她自榻上起了身,又紧紧捏了下了手里内的一直紧紧攥着的簪子,绝望也一点点的袭上了心头。

  “殿下,安歇吧。”韦士彦终于站到了离闻长歌半步远的地方。

  “你出去,我,我要更衣!”闻长歌冲韦士彦喝了一声,面上也都是恼羞之色。

  见得见了闻长歌的神色,韦士彦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忙低头施了一礼转身出了门。

  “葵娘,进来伺候主子更衣。”他走到门口吩咐了一声。

  片刻之后,葵娘带着个丫鬟进了门。葵娘手里捧着水盆、香胰子、巾帕之物,那丫鬟则捧着只木马子。

  丫鬟小心翼翼地将木马子放到了屋内一角,葵娘也放下了的物件,恭敬着请闻长歌到木马子旁。闻长歌先是走了两步,而后突然又回头道:“你们都出去,我不惯有人在跟前。”

  葵娘与那丫鬟对视一眼,正面露犹豫之色,闻长歌便作势要走回床榻之前,两人顿时有些慌了神,忙恭身一礼后退到门外。见得屋内一时没有了人,闻长歌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走到窗前,轻轻地将窗户打开了。又将自己发上的一只珠花摘下来放在了窗台上。而后又走到水盆之前,将一旁的巾帕浸入了水里,而后又将水盆端到了屋内的圆桌下藏了。

  藏好水盆之后,闻长歌拿起了圆桌上的琉璃灯,将灯盏掀开了,将灯内的灯油泼洒到床榻上的锦被之上,又在罗帕上洒了些,剩下的便洒在了屋内的地面上。洒好灯油之后,她又迅速地拿起圆桌上的那一对龙凤蜡烛,用力抛到了床榻之上,待见得蜡烛之火碰着灯油,轰然一声,撩起老高的火苗,又带着锦被罗帐一起点燃之时,她飞快地弯腰,掀了圆桌的桌布,低着头就钻入了圆桌底下。

  闻长歌趴伏在桌底,又自水盆里捞出浸好水的帕子蒙住了自己的鼻子与嘴巴,又麻利的朝自己的衣衫上抹了些水。

  外面火光大起,已是浓烟伴着火势起来了。闻长歌侧耳听去,就听得外面葵娘与那丫鬟的惊呼之声,紧接着,有凌乱的脚步在屋里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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